「明年我就卅二歲。我曾經是一個沒有持續力的人，很多事情都在達到一個程度之後就轉移注意力。雖然已經有點遲，我想，現在起終於可以專注在棒球上了。」
十年前的聖誕節，白襪隊小聯盟系統裡的養父鐵，在網誌寫下自己的願望。他曾經是我認真關注的球員，每隔幾天就會查看他的近況，二○○四是養父鐵豐收的一年，正規球季加上冬季聯盟，他像無敵鋼鐵人般投了超過兩百一十局，還完成難得的無安打比賽。
儘管已經上了年紀，許多人都認為經歷高校野球、亞細亞大學、日產自動車、兄弟象隊、大榮鷹隊二軍、多明尼加冬季聯盟、美國職棒二Ａ／三Ａ的養父鐵，此刻終於在小聯盟最高層級證明自己實力，明年幾乎可確定登上大聯盟，棒球浪人傳奇而曲折的陞官圖，即將有完美的新頁。
結果，五個月後，養父鐵因為被查出使用禁藥，被白襪隊解約，球員生涯就這樣劃上句點。
時間快轉到現在，中信兄弟象隊聘用養父鐵擔任客座投手教練，幾天前正式投入球隊的春季訓練。
禁藥世代的球員們，陸陸續續過了退休的年紀，不少自然地進入球隊教練團跟管理階層，像美國職棒國家聯盟在二○一四年最佳教練獎的得主，華盛頓國民隊的總教練麥特．威廉斯，就曾經有丟臉的禁藥史。他在跟球團面談的過程裡坦率面對過去的錯誤，希望未來擔任教練的表現能夠重新證明自己，結果在職掌兵符第一年，就拿下年度的大獎。
同樣是欺騙的行為，人們對於禁藥球員的態度，比對涉賭球員友善得多。首位登上大聯盟的前職棒選手曹錦輝，因為涉賭的嫌疑行為被台灣終身禁賽，幾個月來相繼有外國職棒體系願意給他合約，卻必須面對來自台灣的阻擾。同樣是作弊，涉賭球員收賄放水，對職業運動的毀滅是全面的，遠超過禁藥的局部性，於是大家發展出不同的標準，願意給用藥球員多點機會。
然而，職棒賭博在台灣是一筆爛帳，像曹錦輝被法界認定涉賭，卻沒有被起訴的球員，並非都被同樣的標準逐出球場，有法官認定放水移送檢方的球員繼續打球；此外，大部分外籍球員被起訴後離開台灣，在其他國家比賽也毫無窒礙。
曹錦輝在法院獲得不起訴處分，仍然被職棒圈全面封殺，這樣的新高標準廣泛獲得支持；然而不可忽略的是，台灣職棒以往層出不窮的涉賭案是一個集體的失敗：職棒聯盟的體系，球團的業餘經營心態，一直到球員的養成教育，每個環節都有嚴重的問題，球員拿錢放水只是水到渠成的結果。大家或許應該用相同的標準，檢討造成放水事件的球團、教練跟聯盟管理階層，許多同樣的臉孔換個位置，現在仍在場邊呼風喚雨，被趕下舞台的永遠只有球員。
從養父鐵到曹錦輝，向未來前進中的台灣職棒，難免需要面對過去的難堪歷史。吊詭的是，誰有權力劃定懲罰的界線？是新任職棒會長？代理秘書長？媒體記者？網路鄉民？還是像過去一樣，只靠球團間的默契？
我想，這正是新會長吳志揚先生的契機，或許在他的任內，從合約爭議、賭藥案件到新球團的加盟條件，職棒能夠真正從人治走到法治，畢竟廿五年的草創期，對球員跟球迷來說，已經夠了。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