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主要內容

遠見華人精英論壇:<隔離沒有帶來奇蹟,然後呢?>

去年4月,中華職棒成為地球唯一順利進行賽事的職業運動聯盟;轉眼過了一年多,中華職棒跟印度板球超級聯賽一樣,變成了地球僅存少數因為肺炎疫情停賽的職業運動聯盟。

對於生活在海外的台灣人來說,眼前台灣歷程都是去年生活的翻版,這一切彷彿時光倒轉,看來讓人不免心酸。除去疫苗取得不易的現實不談,這一年來眾人稱頌的超前布署在疫情爆發後顯得捉襟見肘,不僅專職病房數量不敷使用,檢測量能更是低落,面對疫情的諸多措施也像盲人摸象,似乎跟世界絕緣許久,這十幾個月來其他國家的經驗完全跟自己無關。

舉例來說,台灣在社區感染開始以後,仍然沒有特別保護脆弱的長照機構,其實在美國疫情開始第一個月,就在西雅圖有數十名老人因此死亡的案例;此外,移工生活環境造成防疫困難,是目前大規模感染的新來源,然而那也不是獨特模式,鄰近的新加坡就經歷過完全相同的事情。前車留下不少清晰之鑑,我們卻一個個窟窿依序不漏地掉進去。當然,往好處想,雖然台灣正走著其他國家走過的路,等待疫苗時間卻不會如此漫長,現在只需要別人一半的耐性就夠了。此外,目前感染人數在控制當中,連最高峰都沒有上個月大阪東京那麼嚴重。

不論如何,「兩個星期讓全世界看見台灣奇蹟」的夢想破滅了,防疫還是要回到現實。在此刻,這些日子地球將近兩億案例帶來的研究與經驗,台灣沒有再忽略的本錢。像核酸檢驗量能到現在還比不上人口差不多的尼泊爾,更遑論歐美先進地區了,這是所有國家都知道的第一線防疫武器,之前政府準備得不夠,現在更要加速趕上。

美國去年之所以能夠讓職業運動復賽,就是因為有大規模檢測能力,球員每隔幾天就做一次病毒測試,讓大規模群聚感染不再發生。事實上不用說職業聯盟,光是大學都可以規定學生每週做一次核酸檢測,完全是台灣現在完全無法想像的規模。

除此之外,台灣還需要接受的,是要讓科學領導防疫,而不是民粹與想像。疫情不但本身帶來威脅,連帶造成的壓力也嚴重挑戰每個人的身心健康。疫情聽來再可怕,再過幾個月,真正染疫甚或重症者仍只會是極小部分人口,因為隔離而出現心理症狀的人卻不會是少數。

因此,防疫需要畫對重點,低風險事項諸如在家裡吃外賣食物、或是單獨在住家附近戶外運動等等,政府需要參考國外經驗適度鼓勵,不能放任媒體渲染危機感。舉食物與戶外環境這兩件事情為例,就算台灣不相信別人的科學,自己也有充分疫調可供研究,應該能夠清楚發現要民眾微波讓食物過熟再吃與禁止戶外活動都不是合理要求,畢竟居家隔離並非短跑,而是馬拉松。相反地,亞洲社會緊密家族關係與節慶活動才是高風險來源,政府需要果敢而清楚地勸阻因此造成的移動群聚。

而民眾能夠做些什麼呢?我想,除了照顧好自己以外,要學會多體諒別人一些。在這場長跑競賽裡,絕多數人都已經盡力做到自己能做到最好的程度了,我們看不慣的事情可能有別人心底才知道的難處。在過去一年多疫情期間,住在台灣以外地方的經驗是沒有幾個人能做到百分之百防疫,與其忙著血壓升高當正義糾察隊管東管西,不如多些同理心,試著接受跟自己不同的標準,畢竟,只有病毒才是大家真正唯一的敵人。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惡夢

  我一直到一兩年前才不再每個月都夢到我在永和國中的導師。 他是一個個頭矮小,卻殘暴異常的兇狠角色。在體罰還是合法的年代裡,他很適度地扮演了那個時代的極端。我基本上來說不是一個會惹麻煩的學生,在依照模擬考成績排的座位裡,通常都可以分到安全區域的前一兩行。可是,不管是偶爾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嚴重處罰--像是考試作弊被抓到,或是每天數次在公眾刑場見到的殘暴行徑,都變成後來需要很努力埋葬的記憶的一部分。 考試作弊是必需的,我甚至還需要跟其他功課不錯,負責掌管主要科目測驗卷的同學交換答案卷,我的國文,數學的謝寧,地理的黃國政,理化的陳柏宇(有趣的是一番填鴨以後上了建中,我卻怎樣也記不起大部分建中同學的名字),甚至是大家都用來捉狹的管英文的娘娘腔同學,都是這個小型經濟圈的一部分。我們需要以物易物,因為只有先知道答案,才能夠達到滿分,也就是不被體罰的安全線。嘗試扮演成人的我們,有時候也會把答案卷像是施捨一般賣給一般大眾,換來的是現在想起來少到不可思議的金錢,還有淺嚐即止的,用低劣的手段輕鬆掌握別人命運的權力感。 作弊被抓到的最嚴重一次,導師像瘋了一般用藤條抽打我的手指。他的體罰是職業化的,要讓學生痛,該打的是手指而不是手心,是小腿而不是屁股。雖然,他也可以抽打學生屁股到坐在椅子上會痛徹心肺的程度。有時候手邊沒有籐條,趕時間的他直接用指節在學生後腦來個爆栗也夠嚇人。那天,被狂鞭一陣的我回到座位上,兩隻手變成青紫色,指節間的淤血讓我連手也合不起來。更痛的是回家以後,因為隔天的作業還是要交,所以我偷偷找了媽媽的針線包,把淤血塊逐著挑開,才能夠握筆寫作業的過程。 一直到上了高中,大學,短暫而奇幻式的軍旅,出國念書,工作,我還是會每隔幾天,在夢中回到國中導師的講台。「方祖涵,你數學考八分!」他驚喜地說,像是終於抓到跟蹤許久的疑犯的警察,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難掩對即將展開的私刑的興奮。考八分的那天我似乎是生病發燒,不過前一晚的確是貪玩沒有念書,而這一次貪玩的下場,是之後將近二十年的,怎樣也關不掉的重播畫面。 一兩年前的一個晚上,呂學燕先生又回到我的夢裡。他已經變成我生活的一部分,跟後來在不同階段喜歡的女人們,輪流而毫無創意地填滿我失去主觀意識之後的夜晚。跟之前夢境不同的是,這次站在講台上等著被處罰的並不是我。 我從門外看著他,狠狠地盯著他的眼睛(從來不敢如此,就算在夢中)。教室裡同學們跟...

聯合報名人堂:<巴黎奧運的平權起點>

巴黎奧運即將成為奧運史上,首屆男女參賽者數量相等的一屆,在七月下旬開始的比賽,會有男女各五千兩百五十名選手登場獻技。 三年前東京奧運女性運動員占百分之四十八,此屆終於提升至五成,無疑是平權運動重大里程碑。除了象徵性宣示,這個數字對新世代女性來說,會是投入運動競技的重大鼓勵,讓更多的女性和女孩參與體育運動。增加女性運動員能見度,可以挑戰刻板印象,並帶來更多正面的榜樣作用。 此外,給女性運動員公平機會,也可望促進體育領域性別平等政策。從公共政策角度來看,各國政府可能因此用積極措施提供兩性相同資源,也是值得期待的正面效應。 有趣的是,此項平權里程碑,台灣倘若較為無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從十二年前倫敦奧運起,雖然女性選手不是代表團多數,卻總是獲得最多獎牌。近年奪牌項目包括舉重、射箭、跆拳道、空手道、拳擊、羽球,每一項都曾經讓國人感到興奮與驕傲。 不過,宣示意味十足的平等數字,只是里程碑,而非終點站。 儘管男女選手一樣多,國際奧林匹克協會大多數要職皆由男性掌握,董事會成員女性也僅占三分之一。在巴黎奧運裡,六成技術人員是男性,雖然女性人員比東京奧運成長不少,仍然是相對少數。 同樣地,雖然台灣女性選手奪牌人數眾多,卻反映出另一種現實。長期以來,女性要靠運動謀生,最有效模式就是在大型賽事奪牌。台灣有全世界數一數二的獎金額度,得到獎牌就有收入,也曾有選手因此鋌而走險使用禁藥,損害個人健康與聲譽。 男女運動員人數相等是一個顯著成就,但評估真正的性別平等,需要超越數字。資源獲取、訓練設施、教練、贊助和媒體關注度等因素,在實現完全平等這件事上,皆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在資源掌握上,台灣跟國際奧會一樣,傳統以男性為主;如果拿大專校院體育運動相關科系教師人數當作衡量標準,男女相差甚至是二比一。在男性主掌的運動環境裡,女性要出頭已是難事,還造成不少性別霸凌與侵犯憾事。台灣媒體報導女性運動員時,經常用外貌當作重點,也是不公平的性別差異。 事實上,近年來已經有不少女性運動員獲得比男性更高的關注度。像美國女子足球代表隊、網球場上的威廉絲姊妹,以及剛轉職業的籃球選手凱特琳.克拉克,都是絕佳例子。進軍巴黎的台灣代表隊,將是包括戴資穎、謝淑薇、詹詠然等數位台灣女性好手的奧運告別作。除了希望每一位參賽選手都能獲得相同掌聲,享受賽事、盡情發揮以外,也更深切期待性別平權藉此繼續前進。 希望在不久後的未來,每一位運動員...

獨立評論@天下:<不再寧靜的高爾夫球場>

「Baba Booey」是最近幾年來,職業高爾夫比賽時最常聽到的人名。在老虎伍茲長期因傷不振,其他球員青黃不接的尷尬期,球場上此起彼落的「Baba Booey」吶喊,取代「Go Tiger!」,變成球賽的新焦點。並不是所有球員都喜歡這個轉變。英格蘭球員伊恩.波爾特(Ian Poulter)在推特上說,高爾夫聯盟應該准許球員用電擊槍攻擊吶喊的觀眾;資深美國球員吉姆.佛瑞克(Jim Furyk)遇到類...  閱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