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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妹妹】商周新書推薦序

「儘管那是罪惡的事,我還是接受你的賭注,你馬上就會後悔,因為我是全世界最好的。」

年輕的提琴手強尼遇到前來挑戰的魔鬼,贏的獎品是純金打造的提琴,輸了就得獻出靈魂。魔鬼先開始演奏,琴弦上冒出滋滋的火聲,惡靈組成的樂團在背後伴奏,準備把年輕的靈魂帶走。強尼默默地聽完,用松香把琴弓好好擦拭一次,然後用盡自己的力氣彈了這首歌:

1996年,喬治亞州的亞特蘭大奧運,美國隊七仙女裡最年輕,也最受觀眾歡迎的多明尼克.莫恰努 (Dominique Moceanu),在查裡.丹尼爾樂團的這首民謠提琴間奏聲入場。十四歲的多明尼克,當年只有一百三十公分,三十一公斤,像是小精靈一般,輕盈地展開擅長的地板動作,一氣呵成的舞步配上活潑的樂音,全場觀眾在她空中兩圈半的後轉裡熱情地沸騰。一直到今天,很多人還認為這是體操史上最好的音樂選擇,多明尼克精彩的表演,也是奧運最令人記憶深刻的片段之一。

曲畢,認輸的魔鬼垂著頭,把金提琴放在強尼的腳邊,靜靜地離開。就在這天,美國隊首次擊敗宿敵俄羅斯與羅馬尼亞,拿到奧運女子體操的團體金牌。

然而,對多明尼克.莫努恰來說,來自魔鬼與惡靈的糾纏,卻沒有因此結束。出生在威權教育的家庭,面對暴力的父親和充滿心機的教練,小女生的體操天份,換來的卻是被剝奪的童年,還有孤單的成長記憶。體操場上最注重的是平衡,多明尼克可以在寬十公分的窄木上輕鬆地後手翻,自己的生活卻再也不能平衡;從魔鬼那邊贏來的金提琴,是莫恰努家庭從貧窮走向富裕的關鍵,小女生卻幾乎永遠失去了自己的靈魂。

直到有一天,多明尼克遇見自己從未謀面的妹妹,與深愛她的先生,終於開始艱苦的自我救贖。這本精彩的回憶錄,紀錄的就是三十歲的她,檢視過去的人生,尋找平衡的過程。讀著多明尼克一路走來的種種故事,除了為小女生感到心疼,卻不禁也為她在困境中展現的力量驚嘆。

如果你是運動員,這本書會帶來很多勇氣;如果你喜歡體操,這本書有很多幕後的紀實;如果你跟我一樣,是個疼愛孩子的家長,這本書更是寶貴的提醒:我們應該要開口讓孩子知道我們的愛,應該要聆聽孩子的心聲,應該要記得,沒有任何一把金提琴,值得用孩子的一生當作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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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夢

  我一直到一兩年前才不再每個月都夢到我在永和國中的導師。 他是一個個頭矮小,卻殘暴異常的兇狠角色。在體罰還是合法的年代裡,他很適度地扮演了那個時代的極端。我基本上來說不是一個會惹麻煩的學生,在依照模擬考成績排的座位裡,通常都可以分到安全區域的前一兩行。可是,不管是偶爾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嚴重處罰--像是考試作弊被抓到,或是每天數次在公眾刑場見到的殘暴行徑,都變成後來需要很努力埋葬的記憶的一部分。 考試作弊是必需的,我甚至還需要跟其他功課不錯,負責掌管主要科目測驗卷的同學交換答案卷,我的國文,數學的謝寧,地理的黃國政,理化的陳柏宇(有趣的是一番填鴨以後上了建中,我卻怎樣也記不起大部分建中同學的名字),甚至是大家都用來捉狹的管英文的娘娘腔同學,都是這個小型經濟圈的一部分。我們需要以物易物,因為只有先知道答案,才能夠達到滿分,也就是不被體罰的安全線。嘗試扮演成人的我們,有時候也會把答案卷像是施捨一般賣給一般大眾,換來的是現在想起來少到不可思議的金錢,還有淺嚐即止的,用低劣的手段輕鬆掌握別人命運的權力感。 作弊被抓到的最嚴重一次,導師像瘋了一般用藤條抽打我的手指。他的體罰是職業化的,要讓學生痛,該打的是手指而不是手心,是小腿而不是屁股。雖然,他也可以抽打學生屁股到坐在椅子上會痛徹心肺的程度。有時候手邊沒有籐條,趕時間的他直接用指節在學生後腦來個爆栗也夠嚇人。那天,被狂鞭一陣的我回到座位上,兩隻手變成青紫色,指節間的淤血讓我連手也合不起來。更痛的是回家以後,因為隔天的作業還是要交,所以我偷偷找了媽媽的針線包,把淤血塊逐著挑開,才能夠握筆寫作業的過程。 一直到上了高中,大學,短暫而奇幻式的軍旅,出國念書,工作,我還是會每隔幾天,在夢中回到國中導師的講台。「方祖涵,你數學考八分!」他驚喜地說,像是終於抓到跟蹤許久的疑犯的警察,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難掩對即將展開的私刑的興奮。考八分的那天我似乎是生病發燒,不過前一晚的確是貪玩沒有念書,而這一次貪玩的下場,是之後將近二十年的,怎樣也關不掉的重播畫面。 一兩年前的一個晚上,呂學燕先生又回到我的夢裡。他已經變成我生活的一部分,跟後來在不同階段喜歡的女人們,輪流而毫無創意地填滿我失去主觀意識之後的夜晚。跟之前夢境不同的是,這次站在講台上等著被處罰的並不是我。 我從門外看著他,狠狠地盯著他的眼睛(從來不敢如此,就算在夢中)。教室裡同學們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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