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主要內容

聯合報名人堂:<疫後難擋的匹克球風潮>

在夏天的美國網球公開賽,一位選手在網前用力重殺了對手失誤球,球高高地反彈至看台邊,全場響起適時掌聲。在如此精彩時刻,我們身旁陌生人卻低聲說了一句話:

「他整個人都在廚房區了」,語畢,頓時場邊不少人跟我一樣會心笑了出來。

這個玩笑只要打過匹克球都會懂,因為雖然匹克球與網球有很多共同點,規定不同之一就是前者禁止在網前二點一公尺「廚房區」殺球。很多人現在同時從事這兩種運動,有時難免會覺得混淆。

幾年前說到匹克球,大概所有網球人都會嗤之以鼻。這個運動幾乎專為銀髮族人口設計,球是碳纖維質材,彈跳跟飛行速度都慢,打到身體也不會痛;每次發球前要大聲喊出分數與發球數,腕上甚至要戴手環用來提醒發球順序,顯然很擔心選手記性不佳;而前述廚房區不能殺球,還有雙方擊球一次後才能截擊等限制,都大幅降低比賽攻擊性。已經習慣網球後,要去接受同樣運動的銀髮族版本,其實並不容易。

在二○一九年,美國匹克球玩家大約是全人口百分之一,此數字卻在近幾年間倍增,目前估計有一成美國人在十二個月內玩過匹克球,甚至可能已超越網球人口。新冠疫情無疑是讓匹克球大受歡迎的原因,它運動場地開闊、身體接觸率極低,更重要是上手容易,就算首次入門,也僅需幾分鐘了解基本規則就能開始比賽。疫情期間匹克球滿足人們長久閉關後,渴望外出又積極嘗試新活動的心態,此勢就再也難擋。相對地,同樣因疫情崛起的室內健身器材像派拉騰等,反而在生活恢復正常後式微。

雖然匹克球原本是銀髮族運動,在愈來愈多運動人口參與後,競爭強度亦大幅增強。目前已經有數個職業運動聯盟,職業籃球湖人隊巨星詹姆士、太陽隊杜蘭特,都是匹克球隊老闆。不少退休網球名將也經常參加比賽,火爆浪子馬克安諾不改昔日個性,嘴上說自己超討厭此項運動,跟張德培對打還是有模有樣。匹克球比較適合雙打,單打要顧好整個球場困難度極高,不過反而讓比賽變得更激烈而刺激,甚至一度被視為二○二八年奧運可能新增的項目。

隨著匹克球歡迎度水漲船高,一些意想不到後遺症也出現了。目前專屬球場不多,多數比賽是在網球場畫線進行,難免會因排擠效應造成不悅。而且就算網球場地原本乏人問津,大量匹克球用戶造成球場噪音,尤其是碳纖維球具跟球持續來回碰撞的部分,仍然可能影響附近住戶生活。美國保險協會今年還提出警告,要保險業注意因此增加的成本;像腳背阿奇里斯腱斷裂原本是年輕人常見運動傷害,沒想到現在連銀髮族都常常弄斷它,都是因為玩匹克球的關係。

不管怎麼說,只要能注意安全與環境,匹克球真是個適合全家大小一齊玩的健康運動呢!可預期的是,不久後台灣也將會需要更多相關場地,中央與地方政府是否準備好了呢?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惡夢

  我一直到一兩年前才不再每個月都夢到我在永和國中的導師。 他是一個個頭矮小,卻殘暴異常的兇狠角色。在體罰還是合法的年代裡,他很適度地扮演了那個時代的極端。我基本上來說不是一個會惹麻煩的學生,在依照模擬考成績排的座位裡,通常都可以分到安全區域的前一兩行。可是,不管是偶爾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嚴重處罰--像是考試作弊被抓到,或是每天數次在公眾刑場見到的殘暴行徑,都變成後來需要很努力埋葬的記憶的一部分。 考試作弊是必需的,我甚至還需要跟其他功課不錯,負責掌管主要科目測驗卷的同學交換答案卷,我的國文,數學的謝寧,地理的黃國政,理化的陳柏宇(有趣的是一番填鴨以後上了建中,我卻怎樣也記不起大部分建中同學的名字),甚至是大家都用來捉狹的管英文的娘娘腔同學,都是這個小型經濟圈的一部分。我們需要以物易物,因為只有先知道答案,才能夠達到滿分,也就是不被體罰的安全線。嘗試扮演成人的我們,有時候也會把答案卷像是施捨一般賣給一般大眾,換來的是現在想起來少到不可思議的金錢,還有淺嚐即止的,用低劣的手段輕鬆掌握別人命運的權力感。 作弊被抓到的最嚴重一次,導師像瘋了一般用藤條抽打我的手指。他的體罰是職業化的,要讓學生痛,該打的是手指而不是手心,是小腿而不是屁股。雖然,他也可以抽打學生屁股到坐在椅子上會痛徹心肺的程度。有時候手邊沒有籐條,趕時間的他直接用指節在學生後腦來個爆栗也夠嚇人。那天,被狂鞭一陣的我回到座位上,兩隻手變成青紫色,指節間的淤血讓我連手也合不起來。更痛的是回家以後,因為隔天的作業還是要交,所以我偷偷找了媽媽的針線包,把淤血塊逐著挑開,才能夠握筆寫作業的過程。 一直到上了高中,大學,短暫而奇幻式的軍旅,出國念書,工作,我還是會每隔幾天,在夢中回到國中導師的講台。「方祖涵,你數學考八分!」他驚喜地說,像是終於抓到跟蹤許久的疑犯的警察,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難掩對即將展開的私刑的興奮。考八分的那天我似乎是生病發燒,不過前一晚的確是貪玩沒有念書,而這一次貪玩的下場,是之後將近二十年的,怎樣也關不掉的重播畫面。 一兩年前的一個晚上,呂學燕先生又回到我的夢裡。他已經變成我生活的一部分,跟後來在不同階段喜歡的女人們,輪流而毫無創意地填滿我失去主觀意識之後的夜晚。跟之前夢境不同的是,這次站在講台上等著被處罰的並不是我。 我從門外看著他,狠狠地盯著他的眼睛(從來不敢如此,就算在夢中)。教室裡同學們跟...

聯合報名人堂:<巴黎奧運的平權起點>

巴黎奧運即將成為奧運史上,首屆男女參賽者數量相等的一屆,在七月下旬開始的比賽,會有男女各五千兩百五十名選手登場獻技。 三年前東京奧運女性運動員占百分之四十八,此屆終於提升至五成,無疑是平權運動重大里程碑。除了象徵性宣示,這個數字對新世代女性來說,會是投入運動競技的重大鼓勵,讓更多的女性和女孩參與體育運動。增加女性運動員能見度,可以挑戰刻板印象,並帶來更多正面的榜樣作用。 此外,給女性運動員公平機會,也可望促進體育領域性別平等政策。從公共政策角度來看,各國政府可能因此用積極措施提供兩性相同資源,也是值得期待的正面效應。 有趣的是,此項平權里程碑,台灣倘若較為無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從十二年前倫敦奧運起,雖然女性選手不是代表團多數,卻總是獲得最多獎牌。近年奪牌項目包括舉重、射箭、跆拳道、空手道、拳擊、羽球,每一項都曾經讓國人感到興奮與驕傲。 不過,宣示意味十足的平等數字,只是里程碑,而非終點站。 儘管男女選手一樣多,國際奧林匹克協會大多數要職皆由男性掌握,董事會成員女性也僅占三分之一。在巴黎奧運裡,六成技術人員是男性,雖然女性人員比東京奧運成長不少,仍然是相對少數。 同樣地,雖然台灣女性選手奪牌人數眾多,卻反映出另一種現實。長期以來,女性要靠運動謀生,最有效模式就是在大型賽事奪牌。台灣有全世界數一數二的獎金額度,得到獎牌就有收入,也曾有選手因此鋌而走險使用禁藥,損害個人健康與聲譽。 男女運動員人數相等是一個顯著成就,但評估真正的性別平等,需要超越數字。資源獲取、訓練設施、教練、贊助和媒體關注度等因素,在實現完全平等這件事上,皆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在資源掌握上,台灣跟國際奧會一樣,傳統以男性為主;如果拿大專校院體育運動相關科系教師人數當作衡量標準,男女相差甚至是二比一。在男性主掌的運動環境裡,女性要出頭已是難事,還造成不少性別霸凌與侵犯憾事。台灣媒體報導女性運動員時,經常用外貌當作重點,也是不公平的性別差異。 事實上,近年來已經有不少女性運動員獲得比男性更高的關注度。像美國女子足球代表隊、網球場上的威廉絲姊妹,以及剛轉職業的籃球選手凱特琳.克拉克,都是絕佳例子。進軍巴黎的台灣代表隊,將是包括戴資穎、謝淑薇、詹詠然等數位台灣女性好手的奧運告別作。除了希望每一位參賽選手都能獲得相同掌聲,享受賽事、盡情發揮以外,也更深切期待性別平權藉此繼續前進。 希望在不久後的未來,每一位運動員...

獨立評論@天下:<不再寧靜的高爾夫球場>

「Baba Booey」是最近幾年來,職業高爾夫比賽時最常聽到的人名。在老虎伍茲長期因傷不振,其他球員青黃不接的尷尬期,球場上此起彼落的「Baba Booey」吶喊,取代「Go Tiger!」,變成球賽的新焦點。並不是所有球員都喜歡這個轉變。英格蘭球員伊恩.波爾特(Ian Poulter)在推特上說,高爾夫聯盟應該准許球員用電擊槍攻擊吶喊的觀眾;資深美國球員吉姆.佛瑞克(Jim Furyk)遇到類...  閱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