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大賽結束了,又是一次讓人血脈賁張、回味恆久的棒球饗宴。就像12年前的紅襪傳奇,小熊的魔咒故事從此畫上句點,可是勝負以外的球迷回憶,卻是一球一球,繼續堆積下去。「如果小熊隊再輸,不知道比爾.莫瑞(Bill Murray)明天早上起床,會不會再到球場一趟,看要改變哪個片段,才能讓比賽的結果不同。」當小熊隊率先3敗,冠軍夢似乎已遠,棒球統計學家丹.布魯克在他的推特上開了個玩笑。知名演員莫瑞是死忠的小熊迷,世界大賽在芝加哥主場的首場比賽,他在7局攻守交替時用塔菲鴨的語調帶領全場演唱《Take Me Out to the Ball Game》,是讓人印象深刻的畫面。知道小熊隊、認識莫瑞的人,也不一定能懂那個玩笑。他在1993年主演過一部電影,叫《Groundhog Day》,台灣把它翻成《今天暫時停止》,很可能是因為當時流行殭屍片名的關係。電影裡他被卡在一年一度的土撥鼠日,每天起床都是同一天,於是他有很多次機會,去改變這天的結果。如果莫瑞心愛的小熊隊再輸球,他應該會很希望自己有電影裡的能力,讓世界大賽重演一回吧。玩笑背後蘊藏的文化深度,正是大聯盟歷久不衰的原因。棒球不只是運動,它是紀錄、是音樂、是統計、是小說、是街頭巷尾的話題,也是許多引人回味的電影。世界大賽開始前,人們除了討論雙方陣容,更沒忘記這是兩部經典電影的對決──查理辛主演的《大聯盟》系列,背景是克里夫蘭印地安人隊;幻想喜劇《金臂小子》,主角則是小熊隊。雖然都是20年前的作品,球迷、影迷們聊起它們,還是津津樂道。世界大賽第七戰前,一位粉絲花了100萬喜達屋旅館(Starwood)點數贏得拍賣,希望讓查理辛到球場開球。雖然最後沒有成真,從價值70幾萬元台幣的心意,還是可以看出電影留給球迷的深刻影響。電影《同床異夢》的開幕場景,就在小熊的球場。那並不是巧合,因為電影製片兼男主角文斯.范也是芝加哥球迷,在莫瑞領唱的隔天,他向小熊球迷獻唱同一首歌;《回到未來》系列對小熊隊奪冠的寓言,終於在誤差一年後成真。世界大賽雖然僅有7場,時光跟電影混搭在一起的美好回憶,不管是痛快欣賞,還是細心咀嚼,都有不同的風味。棒球不僅存在於流行文化,經典文學巨著《老人與海》裡,海明威細數棒球場上可敬的對手,「洋基是輸不得的,可是克里夫蘭的印地安人,還真是讓人擔心。」從他在巴哈馬配著雪茄與烈酒寫下這段話的1951年開始,洋基隊已經又拿下14次世界大賽冠軍,而印地安人還在苦苦等待。那在茫茫大海與命運纏鬥的心境,舉世都替對手加油的孤獨,那好不容易才把比數追平,眼看巨魚上鉤卻旋即逃遁的克里夫蘭人們,想必又更能體會一些。10局精采比賽結束了,小熊隊的魔咒結束了,距離2017年球季的春訓投捕訓練營,也只剩下103天。「有人問我,冬天沒有棒球的時候都做些什麼?我告訴你,我只是盯著窗外,等待春天。」傳奇球星何恩斯比說。108年都能等了,103天又算什麼?春天很快就要來臨,明年又會有球隊寫下新的故事,更多沉浸笑與淚的記憶,堆積在文化的迴圈裡。
我一直到一兩年前才不再每個月都夢到我在永和國中的導師。 他是一個個頭矮小,卻殘暴異常的兇狠角色。在體罰還是合法的年代裡,他很適度地扮演了那個時代的極端。我基本上來說不是一個會惹麻煩的學生,在依照模擬考成績排的座位裡,通常都可以分到安全區域的前一兩行。可是,不管是偶爾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嚴重處罰--像是考試作弊被抓到,或是每天數次在公眾刑場見到的殘暴行徑,都變成後來需要很努力埋葬的記憶的一部分。 考試作弊是必需的,我甚至還需要跟其他功課不錯,負責掌管主要科目測驗卷的同學交換答案卷,我的國文,數學的謝寧,地理的黃國政,理化的陳柏宇(有趣的是一番填鴨以後上了建中,我卻怎樣也記不起大部分建中同學的名字),甚至是大家都用來捉狹的管英文的娘娘腔同學,都是這個小型經濟圈的一部分。我們需要以物易物,因為只有先知道答案,才能夠達到滿分,也就是不被體罰的安全線。嘗試扮演成人的我們,有時候也會把答案卷像是施捨一般賣給一般大眾,換來的是現在想起來少到不可思議的金錢,還有淺嚐即止的,用低劣的手段輕鬆掌握別人命運的權力感。 作弊被抓到的最嚴重一次,導師像瘋了一般用藤條抽打我的手指。他的體罰是職業化的,要讓學生痛,該打的是手指而不是手心,是小腿而不是屁股。雖然,他也可以抽打學生屁股到坐在椅子上會痛徹心肺的程度。有時候手邊沒有籐條,趕時間的他直接用指節在學生後腦來個爆栗也夠嚇人。那天,被狂鞭一陣的我回到座位上,兩隻手變成青紫色,指節間的淤血讓我連手也合不起來。更痛的是回家以後,因為隔天的作業還是要交,所以我偷偷找了媽媽的針線包,把淤血塊逐著挑開,才能夠握筆寫作業的過程。 一直到上了高中,大學,短暫而奇幻式的軍旅,出國念書,工作,我還是會每隔幾天,在夢中回到國中導師的講台。「方祖涵,你數學考八分!」他驚喜地說,像是終於抓到跟蹤許久的疑犯的警察,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難掩對即將展開的私刑的興奮。考八分的那天我似乎是生病發燒,不過前一晚的確是貪玩沒有念書,而這一次貪玩的下場,是之後將近二十年的,怎樣也關不掉的重播畫面。 一兩年前的一個晚上,呂學燕先生又回到我的夢裡。他已經變成我生活的一部分,跟後來在不同階段喜歡的女人們,輪流而毫無創意地填滿我失去主觀意識之後的夜晚。跟之前夢境不同的是,這次站在講台上等著被處罰的並不是我。 我從門外看著他,狠狠地盯著他的眼睛(從來不敢如此,就算在夢中)。教室裡同學們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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