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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時觀念平台: <誰要踢足球>

 
周末在網球場,碰到幾年不見的丹尼斯小朋友。我上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剛滿十歲不久,那是三年前的事情,我在這裡寫了一篇名為「運動和贊助的食物鏈」的文章。丹尼斯的爸爸老王是從浙江來的物理學家,發現丹尼斯對網球的興趣之後,就常常帶他到球場練習。十歲不到,老王就知道這個小孩將來的大學獎學金已經是十拿九穩。在美國,許多運動一直有源源不絕的新血輪投入,就是因為在選手育成的過程中,努力跟收穫顯而易見的對等性。就像老王在丹尼斯身上投注的訓練,價值幾百萬台幣的大學獎學金當然是動力之一。

回家以後在網球球探的網站上,找到丹尼斯現在的成績。他今年球季的戰績是四十三勝十八敗,算是四星級的球員。他現在是初中生,目前在全國同年齡的孩子當中,排名大約在五十到六十名之間,可望在五年以後,從大學聯盟最高等級的學校拿到獎學金。對於小丹尼斯來說,他可能會成為一個網球明星,或是至少能在網球場上得到比較多的社會資源。老王的努力沒有意外的話,會有不小的收穫。

這幾天在報紙上看到許多對台灣變成足球沙漠的批評,畢竟對愛比較的我們來說,世界排名一百六十幾是蠻難堪的一件事情。不過我還是不太懂為什麼總是每隔四年政府就要被罵一次,好像是有一種讓台灣變成足球強國的特效藥,可是執政者寧願把它藏起來不用。其實台灣已經解嚴很久了,也不再是全民皆兵的軍事化國家,足球運動發展的緩慢,是市場經濟的結果。在台灣,足球一直是小眾的運動,沒有足夠的經濟力來支撐整個金字塔,就算把整個體委會一年幾十億的預算全部給足球,也只是杯水車薪,不會有甚麼奇蹟發生。而且如果真的把所有經費撥給一個單項運動,用來蓋各式閒置運動場館的費用不見了,蚊子變得無家可歸該怎麼辦呢?

在資本社會裡,大部分的社會問題,都是經濟問題,運動也不例外。如果沒有經濟上的誘因,丹尼斯的爸媽不會讓他在網球場上花上這麼多的時間。如果有一天,踢足球變成一件有前途的事情,踢足球的孩子就會變多。值得慶幸的是台灣的足球觀眾在最近幾屆的世界盃轉播中逐漸增加,這個緩慢成長的經濟體,總有一天會讓幾個孩子超越林家聖,就像棒球場上的郭源治跟陳金鋒,成為首位加盟英超,歐洲頂級聯賽,或是美國職業足球的球員。等到那天來臨之後,更多的家長會讓孩子追隨他們的腳步,台灣遲早會有夠多的球員,讓我們在亞洲足壇變成有競爭力的國家。這個過程可能需要十年,更可能需要幾十年。而在那天來臨之前,大家就省下一點口水,盡情為其他國家加油吧。至少,這任總統沒有沒有亂開甚麼世足支票...嘿,我覺得今年的大力神盃屬於巴西,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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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夢

  我一直到一兩年前才不再每個月都夢到我在永和國中的導師。 他是一個個頭矮小,卻殘暴異常的兇狠角色。在體罰還是合法的年代裡,他很適度地扮演了那個時代的極端。我基本上來說不是一個會惹麻煩的學生,在依照模擬考成績排的座位裡,通常都可以分到安全區域的前一兩行。可是,不管是偶爾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嚴重處罰--像是考試作弊被抓到,或是每天數次在公眾刑場見到的殘暴行徑,都變成後來需要很努力埋葬的記憶的一部分。 考試作弊是必需的,我甚至還需要跟其他功課不錯,負責掌管主要科目測驗卷的同學交換答案卷,我的國文,數學的謝寧,地理的黃國政,理化的陳柏宇(有趣的是一番填鴨以後上了建中,我卻怎樣也記不起大部分建中同學的名字),甚至是大家都用來捉狹的管英文的娘娘腔同學,都是這個小型經濟圈的一部分。我們需要以物易物,因為只有先知道答案,才能夠達到滿分,也就是不被體罰的安全線。嘗試扮演成人的我們,有時候也會把答案卷像是施捨一般賣給一般大眾,換來的是現在想起來少到不可思議的金錢,還有淺嚐即止的,用低劣的手段輕鬆掌握別人命運的權力感。 作弊被抓到的最嚴重一次,導師像瘋了一般用藤條抽打我的手指。他的體罰是職業化的,要讓學生痛,該打的是手指而不是手心,是小腿而不是屁股。雖然,他也可以抽打學生屁股到坐在椅子上會痛徹心肺的程度。有時候手邊沒有籐條,趕時間的他直接用指節在學生後腦來個爆栗也夠嚇人。那天,被狂鞭一陣的我回到座位上,兩隻手變成青紫色,指節間的淤血讓我連手也合不起來。更痛的是回家以後,因為隔天的作業還是要交,所以我偷偷找了媽媽的針線包,把淤血塊逐著挑開,才能夠握筆寫作業的過程。 一直到上了高中,大學,短暫而奇幻式的軍旅,出國念書,工作,我還是會每隔幾天,在夢中回到國中導師的講台。「方祖涵,你數學考八分!」他驚喜地說,像是終於抓到跟蹤許久的疑犯的警察,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難掩對即將展開的私刑的興奮。考八分的那天我似乎是生病發燒,不過前一晚的確是貪玩沒有念書,而這一次貪玩的下場,是之後將近二十年的,怎樣也關不掉的重播畫面。 一兩年前的一個晚上,呂學燕先生又回到我的夢裡。他已經變成我生活的一部分,跟後來在不同階段喜歡的女人們,輪流而毫無創意地填滿我失去主觀意識之後的夜晚。跟之前夢境不同的是,這次站在講台上等著被處罰的並不是我。 我從門外看著他,狠狠地盯著他的眼睛(從來不敢如此,就算在夢中)。教室裡同學們跟...

聯合報名人堂:<巴黎奧運的平權起點>

巴黎奧運即將成為奧運史上,首屆男女參賽者數量相等的一屆,在七月下旬開始的比賽,會有男女各五千兩百五十名選手登場獻技。 三年前東京奧運女性運動員占百分之四十八,此屆終於提升至五成,無疑是平權運動重大里程碑。除了象徵性宣示,這個數字對新世代女性來說,會是投入運動競技的重大鼓勵,讓更多的女性和女孩參與體育運動。增加女性運動員能見度,可以挑戰刻板印象,並帶來更多正面的榜樣作用。 此外,給女性運動員公平機會,也可望促進體育領域性別平等政策。從公共政策角度來看,各國政府可能因此用積極措施提供兩性相同資源,也是值得期待的正面效應。 有趣的是,此項平權里程碑,台灣倘若較為無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從十二年前倫敦奧運起,雖然女性選手不是代表團多數,卻總是獲得最多獎牌。近年奪牌項目包括舉重、射箭、跆拳道、空手道、拳擊、羽球,每一項都曾經讓國人感到興奮與驕傲。 不過,宣示意味十足的平等數字,只是里程碑,而非終點站。 儘管男女選手一樣多,國際奧林匹克協會大多數要職皆由男性掌握,董事會成員女性也僅占三分之一。在巴黎奧運裡,六成技術人員是男性,雖然女性人員比東京奧運成長不少,仍然是相對少數。 同樣地,雖然台灣女性選手奪牌人數眾多,卻反映出另一種現實。長期以來,女性要靠運動謀生,最有效模式就是在大型賽事奪牌。台灣有全世界數一數二的獎金額度,得到獎牌就有收入,也曾有選手因此鋌而走險使用禁藥,損害個人健康與聲譽。 男女運動員人數相等是一個顯著成就,但評估真正的性別平等,需要超越數字。資源獲取、訓練設施、教練、贊助和媒體關注度等因素,在實現完全平等這件事上,皆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在資源掌握上,台灣跟國際奧會一樣,傳統以男性為主;如果拿大專校院體育運動相關科系教師人數當作衡量標準,男女相差甚至是二比一。在男性主掌的運動環境裡,女性要出頭已是難事,還造成不少性別霸凌與侵犯憾事。台灣媒體報導女性運動員時,經常用外貌當作重點,也是不公平的性別差異。 事實上,近年來已經有不少女性運動員獲得比男性更高的關注度。像美國女子足球代表隊、網球場上的威廉絲姊妹,以及剛轉職業的籃球選手凱特琳.克拉克,都是絕佳例子。進軍巴黎的台灣代表隊,將是包括戴資穎、謝淑薇、詹詠然等數位台灣女性好手的奧運告別作。除了希望每一位參賽選手都能獲得相同掌聲,享受賽事、盡情發揮以外,也更深切期待性別平權藉此繼續前進。 希望在不久後的未來,每一位運動員...

獨立評論@天下:<不再寧靜的高爾夫球場>

「Baba Booey」是最近幾年來,職業高爾夫比賽時最常聽到的人名。在老虎伍茲長期因傷不振,其他球員青黃不接的尷尬期,球場上此起彼落的「Baba Booey」吶喊,取代「Go Tiger!」,變成球賽的新焦點。並不是所有球員都喜歡這個轉變。英格蘭球員伊恩.波爾特(Ian Poulter)在推特上說,高爾夫聯盟應該准許球員用電擊槍攻擊吶喊的觀眾;資深美國球員吉姆.佛瑞克(Jim Furyk)遇到類...  閱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