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2012

中時觀念平台: <棒球,在瘟疫蔓延時>



幾個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小女生著急地擠進吧台,「可以拜託把電視轉到紅襪跟洋基的比賽嗎?」「比賽?距離比賽還有好幾個小時呢」,酒保狐疑地說。「拜託你轉轉看吧」,女生們央求著。

剛過中午的酒吧只有我們幾個人而已,酒保很好心地在頻道之間搜尋。「是了!就是這個!」女生們在轉到ESPN的時候雀躍地大叫,「我們其實根本不在乎這場比賽。今天,是紅襪球場的一百週年,有一場紀念的儀式…」

接下來的畫面在觥籌交錯間,很難分辨現實跟虛幻的成分。儀式開始了,八十歲的老作曲家約翰.威廉斯替老朋友的生日譜了一首新曲,在滿場五萬三千球迷耳邊響起,他在三十幾年前寫的《星際大戰》主題曲,是電影史上最偉大的音樂之一。左外野看台閘門緩緩走出來的是身著十四號球衣的外野手,這是紅襪已經永久退休的背號,只有名人堂球員萊斯可以穿在身上。而從時光之門走出的不只是他而已,終於跟波士頓互相原諒的戰犯巴克納,鐵捕費斯克,所有球員的公敵坎賽柯,彷彿馬上可以回到球場先發的賈斯亞帕拉跟佩卓.馬丁尼茲,九十二歲老游擊手佩斯基,第一個屬於紅襪的黑人球員龐普西.格林,兩百多個曾經讓球迷瘋狂歡呼/憤怒失望/祈禱企盼/終於變成懷念的紅襪球員們,就這樣一個一個魚貫出現。

這半個小時的回憶旅程,大部分的時間裡,很多球迷是屏息流著淚的。綠色巨獸牆旁的閘門彷彿變成《夢幻成真》裡的玉米田,誰知道這些球員會不會像那電影裡一樣,在轉瞬間回到二十幾歲的青春年華,拿起手套,回到他們魂牽夢縈的球場。一百年的時光在人物之間不停地穿梭,又彷彿是馬奎斯的《百年孤寂》,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不變的是在九十呎菱形區域間的流轉,是他們的宿命,也是球迷的宿命。

在這一百年間,人們一如往常地因為自私跟愚蠢,經歷了無數的折磨。在時間把人們高高抬起又重重摔落的過程裡,棒球,是唯一的常數。如果沒有棒球,誰知道那些痛苦要怎樣才會過去?棒球的療傷不只是在美國,在台灣苦尋自我價值的年代裡,在戰後一切蕭條的日本,在深陷徒然而巨大的悲劇輪迴的拉丁美洲,人們抑或拾起球棒,追尋球場內的夢想;抑或在那些美好的午後,在板凳上為自己的英雄加油。像是《夢幻成真》裡老作家說的「猶如沾浸聖水的喜悅」,給人們可以留在記憶裡不斷回收的救贖。

後來,卡洛琳.甘迺迪替這場比賽開球。那曾讓歌手尼爾.戴蒙心動的新英格蘭區的小公主,現在也已經五十幾歲了。那首為她而寫的《Sweet Caroline》,在芬威球場的八局下半一如往常地響起,而那幾個紅襪隊迷小女生,費城人球迷酒保,跟國民隊球迷的我們,早就已經分道揚鑣。紅襪後來輸了那場比賽,可是,我想經歷過那天的棒球迷們,都是帶著一點點,可以用來面對明天的挑戰的勝利感覺,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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