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8.2011

中時觀念平台: <第一站,海格斯鎮>

 

 
時報題:王建民有個好的開始

走進閘門之前,球場的工作人員用簽字筆在我們的手上打了一個叉。「應該要做一個印章的」,他不好意思地說。在低階一A的小聯盟球場,這樣的場景倒不算是意外。門口限量的紀念品,今天送的是賽揚獎巨投帕瑪(Jim Palmer)的塑像。帕瑪在生涯當中傷痛不斷,他的手臂、肩膀、背部都曾經出過問題,卻還是在八個球季拿下單季二十勝。他一直投到三十九歲才退休,四十四歲那年被選入名人堂。在四十五歲,他決定要試著重返球場,差一點變成名人堂退休選手重登球場的首例。

能夠投到三十九歲,甚至是四十五歲,應該是很不錯的目標。不過對王建民而言,說那些一切都還太早,這個月在小聯盟的重建之路,即將決定的是他是否能夠有重新回到大聯盟的機會。同是滾地球投手,同是肩傷淪落到復健班的同學韋伯(Brandon Webb),五月底就開始小聯盟的復健賽,中間肩傷一度復發,上星期在小聯盟投完最後一場比賽,復健期的防禦率高達九.七五,他所屬的德州遊騎兵隊可能會就此認賠殺出。在二○○八年,他一共贏了聯盟首位的二十二場球,現在卻連重回大聯盟都困難重重。

所以,包括王建民自己,誰也不知道從現在到七月底,會發生甚麼樣的狀況。

至少今天有一個好的開始。直球可以投到九十英哩,小聯盟年輕打者面對他的伸卡也適應不良,出局大半都是擊球點過高造成的滾地球。在記錄簿上的四支安打,如果負責防守的是大聯盟的球員,應該都有機會造成出局。「游擊手,不想打球就滾回家去!」「這已經是第三次失誤了,第一局那個安打也是你的失誤!」,身後的老球迷對海格斯鎮太陽隊的小朋友大喊。那個游擊手到後來連球都差點傳不出去,王建民身上的壓力,對這些年輕球員來說可能太沉重,還好王建民下一場的出賽應該會到南邊高階一A的球隊,不然這些太陽隊的內野手可能要揪團去心理治療。

離開球場的時候,一個球迷叫住我們,「那是哪一國的國旗啊?」他問,「台灣」,「是喔?謝謝,第一次看到這個國旗,我一直在想是哪裡的」。仲夏卻微涼的夜晚,在馬里蘭州北邊的小鎮,將近一千四百位球迷,就這樣跟我們分享了王建民嘗試重回大聯盟的第一步。

兩年前的七月四日,我在洋基球場看了王建民迄今最後一場大聯盟比賽。從腿傷到肩傷,棒球生涯突然從光明墜入黑暗,這兩年來王建民的空白,應該也是很多球迷心裡始終難以填平的一塊空白。今天,王建民終於回到了正式職業比賽的投手丘,在休息區也選擇回到他熟悉的水桶邊,而更讓人欣慰的,是三局投完下班之後,回到他臉上,放鬆的笑容--那個讓球迷晚睡早起,卻感覺一切都很值得的笑容,也在王建民向前踏出第一步的同時,重新出現了。


 

 

6.14.2011

中時觀念平台: <釀造的人生不會只有一味>

 
人到一定的年紀以後,身邊的朋友一個一個成家生子,就無時無刻需要被迫分享一些很難感同身受的喜悅。最常見的當然就是朋友把小孩嬰兒時期的成就拿來炫燿,像是「我家大牛(當然是化名)昨天想喝奶哇哇大哭,可是一聽到鱒魚五重奏就突然安靜下來,才一個半月大就能欣賞古典樂,真是了不起」這樣的話,聽到之後真的很難為嬰兒或是舒伯特感到高興,只能從嘴邊擠出「真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這樣言不由衷的回應呼嚨過去。麻煩的是,在嬰兒身上發生的聖蹟還真是不記其數,像是這樣的對話也只好在日常生活中不斷出現。

原本以為逐漸步入中年之後,這種情況會好很多,畢竟嬰兒跟朋友們都會長大,彼此互相多了解一些,就會發現並不是每一個人類末梢神經的反射都有形而上的意義,拿來預知小孩未來的發展也太過牽強。想不到的是,原來小孩長大之後,家長會變出新的東西來感到驕傲。聽到台灣的朋友們提起的故事通常跟考試升學脫不了關係,像是「我家大牛基測上了建中」、「我家大牛推薦保送台大」之類的。當然,從這些小孩嬰兒時期就經歷無數訓練的我們,早就能夠熟能生巧地說出「太棒了,有這種學弟真是值得驕傲」這種言不由衷的恭賀之詞,心中卻只是想著自己跟同儕們走過的路途,對這些孩子的未來只能戒慎地祝福。

相對的,我的外國朋友們,拿來說嘴的小孩故事就豐富得許多。大家提起的故事們很少跟學校的功課有關係,朋友的電話裡儲存的是女兒在州內的體操比賽雙槓跟馬鞍動作的流暢表現,同事到處跟人說兒子被選入學區內同年齡前二十名的棒球夏令營,前任同事辭掉工作決定做專職星媽因為女兒想變成廣告模特兒,老闆的女兒馬術精湛對養馬也挺有一套。喔,其實真的要說老外因為孩子自豪的故事跟學業都沒關係倒也不公平,我的一個好朋友就經常提起他的兒子在學校的表現。他是馬里蘭大學的財務學教授,七歲大的兒子不愛唸書,老師警告要把他在小學一年級留級一年,與眾不同的表現倒是讓他得意的不得了。

前一陣子耶魯大學亞裔教授蔡美兒在美國媒體掀起了一陣虎媽風潮,她剖析了亞洲父母強迫介入型的教育模式,很瞧不起西式父母尊重子女的態度,認為那只是家長替自己的偷懶找藉口。新加坡著名的品酒師Ch’ng Poh Tiong對她的評論挺有趣,他說,如果蔡美兒是釀酒師,那麼葡萄酒就會只剩下紅葡萄赤霞珠酒(Cabernet Sauvignon)跟白葡萄霞多麗酒(Chardonnay)。這兩類葡萄是釀酒最常用的品種,可是葡萄酒之所以迷人,就是因為除了這兩種葡萄之外,還有各式酸甜不一的品種可以用來釀造,甚至是水果也可以釀成酒。就像是人生一般,除了用功唸書之外,成功之路有千百種,誰說大牛只能當赤霞珠或是霞多麗呢?

而我們這個嘗盡了升學主義一切苦果的世代,應該更能夠體會讓小孩快樂成長的重要。反正,到最後,他們會自己找到自己的未來。是啊,就跟我們一樣。
 

費曼與陳偉殷

得過諾貝爾獎的理論物理學家費曼是曼哈坦計畫,奥本海默團隊裡最年輕的成員。這幾天運動時候聽Freakonomics Podcast說他的故事,像是在原爆讓日本投降後,如何面對內心掙扎,甚至到日本學日文跟佛法找尋救贖等等;另外,他對所有事情保持好奇心與探索精神,包括愛情,也很引人入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