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2.2009

中時觀念平台: <獅子跟巨蟹的異數>

 
周末前我妹丟給我一本書,作者是葛拉威爾(Malcolm Galdwell)。讀完以後上網才知道中譯本在今年初已經由時報出版,台灣的書名是《異數》。這本書跟他之前的幾本暢銷書一樣,都是用很簡單的方法,來解釋一些生活中乏人注意的因果關係。對我來說,從這本書得到的啟示是,像是我們這種七八月生的倒楣鬼,在求學的過程裡,經歷了這麼多不公平的對待,到現在就算是失敗也是理所當然,其實對成功是不需要有太多幻想的。

我當然不是指我們的生日都是在暑假,所以從來沒有機會讓同班同學一起拍手唱生日歌這麼簡單的事情。整個教育系統對我們這些可憐的巨蟹跟獅子來說,迫害的層面遠遠不僅於此。

事情是這樣的。葛拉威爾拿出一支加拿大冰上曲棍球隊的名單,指出整支球隊裡面,大部分的球員都是一到三月出生的。這個奇特的現象跟星相學一點也沒有關係,這些月出生的小孩也沒有什麼基因學上面的優勢。造成這個現象最主要的原因,就只是因為他們比別人早生出來。加拿大的曲棍球賽制,是以一月一號為年齡的標準,在一到三月出生的小孩,永遠是在同班同學裡面最年長的一群。這個月份的優勢,讓他們比同儕發育得快,在體育活動的選拔上面,比較容易獲得教練的青睞。

不只是身體上面的優勢,葛拉威爾從「國際數學與科學教育普查」(TIMSS)的資料中發現,在同年級的學生當中,年齡大的比年齡小的,成績高出了四%至十二%。因為除了小時了了的孔融以外,大部分人的智力跟體能一樣,都是隨著年齡而成長。年紀比較大的孩子,在班級當中自然顯得比較聰明。在我們那個連假裝常態分班都不需要的年代,所謂的升學班,自然充斥著年齡比較大的孩子。許多具有同樣學習潛力的小孩,只因為並沒有足夠的月份長大成熟,就被升學主義丟到後面去。在台灣,九月是學齡的分界,所以七八月生的小孩,是最屈劣勢的一群。

當然九月跟十月出生,那些處女座或天秤座的傢伙,一定會得了便宜又賣乖地說,這是外國人斷章取義的說法。那就讓我們看看中華職棒二十年的球員名單吧,在四隊一軍本土球員當中,九月到十一月出生的占最多數,是全部球員的二九%。而毫無意外地,六到八月出生的球員少了將近四成,僅僅只有十八%。還是不相信的人,就讓我們來看看今年夏天在威廉波特光榮打進世界冠軍賽的桃園龜山少棒隊好了。在十二名小球員當中,九月出生的,剛剛好就佔了一半。

葛拉威爾提到教育學上的馬太效應,越是成功的孩子,越會得到老師的關注,成績就會越好。不管是體育或是智育,都是如此。許多台灣的家長努力要把未屆齡的小孩提早送進學校,殊不知得到的卻會是反效果。雖然書上也花了很多時間談到努力比天才重要,家庭環境對成功的影響那些大道理,可是對我來說最大的衝擊,還是我們這些七八月誕生的小孩,到現在才弄清楚自己從起跑點開始就落後人家一大步的殘酷現實,想一想還真是莫名其妙。
 
 

10.08.2009

中時觀念平台: <報導之必要>

 
在九○年代亞特蘭大勇士隊的投手王朝裡,曾經有這一號人物。他從高校時期就鋒芒畢露,投過三場無安打比賽。高中畢業以後他就被選入職業球隊,經過一番磨練之後,終於在二十三歲進入大聯盟。隔年,也就是一九九九年,他接下球隊終結者的重要位置,為球隊成功守下三十八場勝利,二點四九的投手自責分率也證明他是聯盟中屬一屬二的救援投手。約翰.洛克,彷彿是在世紀末出閘的猛虎。怎樣也想不到,隔年在《運動畫刊》的一篇報導,讓他瞬間從天堂墜入煉獄。

在球季結束後的一個冬天午後,來自紐約的記者傑夫.裴洛曼坐在洛克的車上,他們兩人並不算陌生,不到兩個月前,傑夫才剛完成一篇介紹洛克的專稿。這個下午洛克的行程是到一間學校,參加替殘障學童舉辦的慈善活動,而傑夫的任務是再交出一份一千五百字的深度專訪給老闆。

上車沒多久,傑夫就知道自己中了新聞界的樂透,他的專訪對象像是瘋了一樣,見人就罵,對收費站吐口水,向對方來車比中指。話筴子一開,洛克叫自己的黑人隊友是黑猩猩,說紐約的七號電車(華裔跟西班牙裔乘客居多)上都是亂七八糟的外國人跟有愛滋病的同性戀。在整段行程當中,傑夫打開了錄音機,手上的筆記也沒有停過,洛克卻一點也不在乎。當然,傑夫在下車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完成這篇稿件,傳回給《運動畫刊》。

報導刊出之後,立刻變成全國性的大事件。當年正在角逐紐約參議員席次的希拉蕊跟朱利安諾都發出嚴厲的譴責,同性戀團體包圍勇士隊的主場抗議,而大聯盟當局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之下,只好給洛克禁賽的處分。洛克的職業生涯自此再也不一樣了,不管他在哪裡出賽,都會被抗議標語包圍。他在勇士隊只多待了一年半,就被當成燙手山芋交易出去。他之後短暫待過三支球隊,剛速派雄風再也不復見,諷刺地是球迷的憤怒卻是如影隨形。

洛克在二十八歲就被大聯盟球隊拋棄,而一夕成名的傑夫,當然立刻變成球員們同仇敵愾,最不歡迎的人物。他最終還是離開運動新聞界,不過後來卻變成暢銷書作家。

我前天在《閣樓雜誌》上看到傑夫沾沾自喜回顧當年的文章,心裡卻出現了一個大問號:倘若一個記者知道這篇報導即將毀掉這個年輕人的職棒生涯,他是否還會義無反顧地下筆?畢竟洛克是一名棒球員,僅僅受過高中教育,並不是一個政客或是教育家,那,他對世界的偏見,是不是真的有報導的必要?

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今日狗仔隊。皇帝權貴之事,史家杖筆直言是至上的美德,因為面對極高的權力,他們的筆是唯一的制衡。可是之於一介平民,記者的筆卻可以成為不對稱的暴力。洛克無疑是一個心胸狹窄的種族主義者,可是他受到莫大的懲罰,社會震盪之後也不見得有甚麼進步,換來的只是記者短暫的名聲。十年過後再來回顧整件事,想想還真是不值得。
 

費曼與陳偉殷

得過諾貝爾獎的理論物理學家費曼是曼哈坦計畫,奥本海默團隊裡最年輕的成員。這幾天運動時候聽Freakonomics Podcast說他的故事,像是在原爆讓日本投降後,如何面對內心掙扎,甚至到日本學日文跟佛法找尋救贖等等;另外,他對所有事情保持好奇心與探索精神,包括愛情,也很引人入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