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2006

孤單的聲音


我記得我在樂華夜市買了一個電子時鐘--說是記得其實有點勉強,我其實不太記得那時候發生的事情了。我是說,我要很努力地去回想,才能夠從記憶的底層挖出這些東西。

我記得那個電子時鐘的右下角顯示著室內的攝氏度數,我對攝氏的溫度已經沒有感覺,而且室內的溫度在冷氣跟暖氣的輪替之下,一年到頭沒有太大的差別,雖然如此,那還是看起來蠻先進的一個功能。

溫度的左邊是農曆的日期,看著它,我可以知道什麼時候該去中國超市買湯圓,什麼時候應該去買粽子。其實我並沒有常常去看那個日期,因為我還是每天讀著台灣的報紙,要錯過這些節日也很難。而且我並沒有特別喜歡粽子。

可是我還是買了這個電子時鐘。

因為它每隔一個鐘頭,會跟我說,現在時間,是上午(下午)幾點整。

因為它每隔一個鐘頭會跟我說話,所以我買了它。

我還買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像是我喜歡的爽身粉或是松樹香味的精油,幾打保險套,幾部日劇,一些A片,幾張聽起來很溫暖的CD,幾雙新的籃球鞋,新的果汁機,新的油炸機,可以用來寫信跟寫作的方格紙,一部八成新的SUV,網路電話,很多植物的種子....

都是用來讓自己不要被孤單淹沒的東西。

做了很多萬全的準備,可是我還是過了很長的一段,別人問我好不好的時候,我找不到簡單答案的日子。『最近股票一直漲得莫名其妙,可是我不知道我到底在過怎樣的日子』,或者『昨天晚上惟川純的DVD好看得不得了,晚餐的鱒魚義大利麵也真是好吃,可是我還是覺得很悶』--這種一定要包括『可是』在句子裡的回答,我常常都是用『還好啊』來代替。

諷刺的是,每隔一個鐘頭,電子鬧鐘就會提醒我它的存在。

你還好的話,你就不會注意到我了。它說,對了,現在時間上午十點整

我一個人看了很多的電影,看完第三情就去找亨利米勒的小說,從北回歸線的封面讀到南回歸線。看完冷山把南北戰爭從林肯到舒曼的歷史溫習一遍,看了特洛伊之後把希臘城邦之間的故事連諸神之間的愛情都搞得一清二楚。那並不是我好學不倦,而是有一個該死的電子時鐘一直在盯著我瞧。

它說,你自己一個人去找些事情做吧,現在時間晚上十點整

我在半夜的時候從惡夢中驚醒,冰冷的夢境一直在重複。我在凌晨的時候從溫存的夢中清醒,發現抱著的只是枕頭而不是溫暖的肉體。電子時鐘的聲音從樓下遙遠的傳來:

現在時間清晨兩點整,去睡吧,明天惡夢還是一樣會回來。它說。

每隔一個鐘頭,電子鬧鐘就會提醒我,孤單的存在。

一直到我遇見妳,我突然忘記這一切,我甚至忘記最後一次它跟我說話是什麼時候,說不定早就過了該換電池的時間我也不知道。

是啊,只是想要告訴這件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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